◇鄭積梅

《序跋集》 墨白 著

編者按

近日，著名作家墨白先生的新著《序跋集》由鄭州大學出版社出版，收入這部集子的跋《生命之體驗》寫于1992年，最后一篇《〈鄉愁記〉序》寫于2025年3月，時間跨度33年。以寫作時間順序編排的近80篇序與跋分自序與他序兩個部分，內容繁密而飽滿，涉及小說、散文、詩歌、評論、戲曲創作，以及地理、歷史、經濟、建筑、繪畫、書法、篆刻、攝影等相關書籍的寫作。作者以獨特的方式理解生命與情感、歷史與現實，并著重從寫作和審視的角度揭示了夢境、幻想、記憶、時間、空間、敘事、經歷、虛構、現實等元素與文學藝術及人生的關系，既是漫步時光的歌吟，又是通過寫作實踐、閱讀對敘事藝術創作技法進行的探究和解讀。

日前，由鄭州大學文學院和鄭州大學出版社主辦，中原文化研究中心、河南文學研究中心、二月河文學藝術研究中心承辦的“《序跋集》與新時期文學”研討會在鄭州大學文學院成功舉辦，本版特選發《鄭州師范教育》編輯部主任鄭積梅教授在會上的發言，以饗讀者。

能給別人寫序或跋的人一般都是行業的大佬或翹楚。墨白的《序跋集》正印證了他在文學界的這種地位。如今文學界的同仁稱呼他為“墨老”，也從側面說明了這部《序跋集》出版的分量。

《序跋集》是研究墨白學術思想的重要資源

《序跋集》在研究文獻、理論等方面都顯示出豐富的價值。書中的序跋數量可觀、內容豐富，囊括了多個方面，特別是自序部分，真誠、詳細地書寫了自己的創作動機、創作動力、創作過程、創作目的等。序跋作為文學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，在作者與讀者之間承擔了橋梁的作用，為讀者理解文本提供了豐富的背景和審美暗示，承載著作者與出版者的思想觀點、創作背景及作品評價等信息，對于讀者深入理解和研究文本具有重要意義。

中國文學作品中的序跋有其傳統淵源。“序”和“跋”是位于書籍或文章前后的兩種文體。古書中“序”有時作“敘”，“敘”和“緒”常被當作同義詞?！熬w”的本義是蠶繭上的絲頭，“抽絲者得緒而可引”，找到絲頭就能有條有理地抽絲紡線。王先霈認為：“序言好比是一部書的‘絲頭’，讀了序以后比較容易把握書的脈絡。”

關于序跋的功能，魯迅《中國小說史略》后記中提到：“小說初刻，多有序跋，可借知成書年代及其撰人，而舊本希覯，僅獲新書，賈人草率，于本文之外，大率刊落；用以編錄，亦復依據寡薄，時慮訛謬?！泵绹鴿h學家宇文所安《中國文論：英譯與評論》中指出：“中國文學思想有幾個比較大的資料來源，‘序’就是其中的一個……11世紀以后，‘跋’成了特別重要的形式。除了包含若干重要的文獻資料以外，跋還經常包含若干有關文學接受史和作家風格的評論?！?/p>

序跋作為墨白文學作品的重要組成部分，本身具有的文學批評思想有助于深化對墨白的研究。因此，深入研究墨白的序跋不僅能夠為墨白研究開辟新的視野與層次，還能為中國當代文學史的撰寫帶來新穎的資料與觀察角度，同時也為文人傳記的書寫提供可靠且真切的史料來源。

《序跋集》具有重要的詩學價值

相對于正文，序跋屬于副文本。墨白的很多序跋本身也是文學批評，有對文本欣賞、批評的經驗總結和概括，有對文本創作動機與主題性的闡釋，有對文本創作技巧與創作理論的思考。特別是自序部分，呈現出建構性文本的文體特征。《序跋集》的副文本價值拓展了傳統文學批評以正文本為核心的思路，對于闡釋復雜文本敘事結構和跨文本關系具有重要的詩學意義。序跋作為不同于正文本的獨特話語和聲音，連接著文本生產與讀者接受，既服務于正文的意義傳播，也具有互文性的解釋功能。它體現了審美活動“外位性”立場，并具備對話性的超越視野。墨白通過序跋的寫作與讀者的閱讀，在與文本建構的審美關系中形成“對話”，也讓讀者看到一個更加立體、豐富的墨白。

《序跋集》呈現了一個真切、有溫度的墨白

《序跋集》的出版，表明墨白的序跋是一種體量性的存在，兼具紀實性和建構性的文本特征，這些序跋不僅凸顯了他獨到的文學視角與深厚的理論素養，還深刻映照出他個人的藝術探索與鮮明個性，那些關于小說創作過程中的矛盾、茫然、無奈、壓抑等，是墨白在表達心志，也流露出他的文人個性和才情。序跋不僅體現了墨白的著述宗旨及其對業界著作的評價標準，也能讓讀者從中挖掘作家的人際交往、人生觀念等多方面的信息。他對同道的價值辯護與鼓勵，既顯示其閱讀的深廣和見解的深刻獨到，也讓人感受到其人格的厚重。《序跋集》讓我們認識了更真實、更有溫度的墨白，體會到其飽滿的文人精神與地方文化風骨。

墨白在序跋中訴說著歷史，情感真摯，對觀念與信念的堅守，以及序跋獨特的行文方式，讓歷史資料有了溫度，也讓文學研究有了生命。這就是我們的朋友墨白。

在文集的末尾，墨白寫道：“雖然是清晨，但心里很清楚，我生命的年輪已到了午后，對于我來說，傍晚的時光正在緩緩降臨?！边@段文字，讀起來觸動人心。

惟愿墨白的創作之樹常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