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1月12日
何曉霞
多年不見的同學突然造訪，互相打量的瞬間，恍如夢境。千言萬語，無法道盡離愁別緒。
快到中午了，我們到一家小飯店吃飯。給她菜譜，她還是和以前一樣，性格直爽，不扭捏，臉上漾著微笑。她點了拍黃瓜和農家辣椒炒肉，我又添了兩個菜，要了兩瓶啤酒。
第一個菜端上來，一陣熟悉的香味鉆進鼻孔，是螺絲椒炒五花肉。五花肉切得薄薄的，螺絲椒碧綠碧綠的，泛著淡淡的油光。這道菜，一看賣相就知道好吃。
我忍不住夾了一些到碗里。辣椒不是很辣，是我能接受的程度，五花肉因為炒出了油，也不肥膩，我禁不住又夾了幾筷子。這盤菜不僅合我胃口，還勾起了我的鄉愁。
我感慨著，贊不絕口。同學也連連點頭，說：“差不多就是家鄉的味道了。”
看著對面的她，我想起高中畢業時，我和她還有幾個男同學，曾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飯館吃飯。當時就點了一份辣椒炒肉，對我們來說，那就是最好吃的菜。那時，青春年少，激情澎湃，幾個人坐在一起，在啤酒和辣椒的催化下，個個熱血沸騰、豪情滿懷，似乎整個世界都是屬于我們的。
后來，我們幾個報考英語專業的同學，一起去市里參加口語考試。晚上，精力旺盛的我們，幾乎逛遍了整個市區。天氣炎熱，我們不時停下，買一根冰棍或者一碗綠豆沙，第一次那么奢侈地享用甜品，怎一個爽字了得！漫步在陌生的街頭，感覺整個城市的夜都是屬于我們的。夏夜，對著星空和城市的燈火，我們談論夢想和人生，年輕的心，靠得好近。
青春，就那樣恣意燃燒著、揮霍著，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她和我一樣，對這些也是記憶猶新。某些回憶，對于我們來說，雖已云淡風輕，再講起卻也其樂無窮。如煙往事，被面前的這盤辣椒炒肉引出來，歷歷在目。
小時候，鄉下人家都有菜園。菜園里總少不了辣椒、茄子、豆角這些家常菜。我們夏天吃得最多的就是辣椒炒茄子，這種樸素的家常菜開胃下飯，讓人吃了還想吃。中午沒吃完，晚上下鍋熱熱，更好吃。我們幾乎每天吃這道菜，怎么也吃不厭。
如果買了豬肉，辣椒炒肉就更是美味佳肴了。那時都是用大鐵鍋炒菜燒飯，灶膛里火苗燒得“嚯嚯”響。母親先把切好的豬肉翻炒均勻，再把準備好的辣椒放進去。隨著鍋鏟的翻動，一陣陣濃郁的香味飄散開來，讓人食欲大振。遇到客人來，飯桌上更是少不了這道菜。
有一次帶先生回老家，母親照例做辣椒炒肉。辣椒是父親種的，豬是自家養的，厚厚的肥肉白花花的。起先，看見這么肥的肉，先生禁不住皺了皺眉，見我們吃得歡喜，他夾了一片辣椒，“咦，味道真好”，又夾了塊五花肉，慢慢咀嚼，“嗯，果真好吃”，于是筷子又伸過去了，和我們搶食。他一邊大口吃菜，一邊對父親豎起大拇指，說：“爸，你種的辣椒真好吃！”
再次和同學聊起家鄉的味道，我們感慨萬千：現在家鄉還回得去，只是很難再嘗到從前的味道了，每次回去總感覺少了點什么。是我們的口味變了，還是食材變了呢？
但是，今天，我竟然在這道菜里再次品嘗到了家鄉的味道，重拾了當初的心情，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欣喜。也許，我一直尋找的情感的紐帶已經出現了，它就在我內心深處。
離開飯店時，我把吃剩的辣椒炒肉打包。晚上，我盛了一碗米飯，就著辣椒炒肉，一口飯一口菜，細細咀嚼著，認真地感受食物帶給我的快樂。先是口舌生香，然后從喉嚨一直到胃里，接著全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。我靜靜地感受著，默默地享受著食物帶給我的美味和無盡的對家的思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