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8月01日
——老子《道德經》解讀
（接上期）
◇張君民
第六十七章
【原文】
天下皆謂我道大，似不肖。夫唯大，故似不肖。若肖，久矣其細也夫。我有三寶，持而保之：一曰慈，二曰儉，三曰不敢為天下先。慈，故能勇；儉，故能廣；不敢為天下先，故能成器長。今舍慈且勇，舍儉且廣，舍后且先，死矣！夫慈，以戰則勝，以守則固。天將救之，以慈衛之。
【譯文】
世人都說道偉大，天下沒有什么可與它比擬。是的，就因為道大，所以不像任何物體。如果它像任何一個具體的事物，那么它也就顯得很渺小了。
我有三樣東西應當保持：一是慈愛，二是儉嗇，三是不敢居于天下人的前面。有了慈愛，則視人民為赤子盡力護衛，所以能產生勇氣；有了儉嗇，則蓄精積德，應用無窮，所以能大方；不敢居于天下人之先，反而能得到擁戴，成為萬物之長。但如果舍棄慈愛而追求勇敢，舍棄儉嗇而追求大方，舍棄退讓而爭先，結果就是走向死亡。三寶之中，慈愛最重要，將慈愛之心用于戰爭，就能夠勝利，用來防守，就能穩固。擁有慈愛之心的人，上天也會來救助他、護衛他。
【解讀】
老子生逢亂世，深知在殘酷的暴政之下處世之艱難，更別說有所作為了，因此他提醒人們要慈愛而不兇殘、儉嗇而不放縱、謙下而不爭奪，并將此稱之為人生“三大寶”。
先說“慈”，這個字由“茲”與“心”組合而成。“茲”指草木茂盛，與“心”合起來，有幫助人茁壯成長的意思，《現代漢語詞典》解釋為：善良、愛。愛的力量是偉大的，愛是積聚力量的源泉，因愛產生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。母親之愛是最真誠的，因此我們稱母親為慈母。
古希臘神話中有這樣一個故事：安泰是大地母神蓋亞的兒子，他力大無窮，從來不會感到疲憊，因為他雙腳一接觸大地，就能從母親蓋亞身上汲取力量。但安泰逞強好勝，禍害百姓。眾神派英雄赫拉克勒斯為民除害。盡管赫拉克勒斯不斷將安泰擊倒在地，但安泰只要雙腳接地，大地母神蓋亞就會使他恢復力量。后來，赫拉克勒斯發現了安泰不斷得到力量的秘密，就抓住這個可怕的巨人，讓他雙腳離地，使其失去力量，最終把他勒死。這則神話故事告訴我們兩個道理，一是愛能讓人產生無窮的力量，二是離開了愛是必然要失敗的。
再說說“儉”。“僉”意為兩邊、兩面。“人”與“僉”合起來表示“在人前人后都言行一致、厲行節約的人”，其本義是指生活上約束自己而不放縱的人，引申義為節省、節約。儉能有余、儉能持家，儉以養德、儉以養廉。“歷覽前賢國與家，成由勤儉敗由奢”，在歷代文人墨士中，由儉而成就事業的事例不勝枚舉。
宋代司馬光為了教育兒子厲行節儉、力戒奢侈，撰寫《訓儉示康》，以種種實例，耐心細致、深入淺出地說明節儉的好處與奢侈的壞處，至今仍具有現實意義。
《訓儉示康》中說，古時候，正考父用稀粥維持生活，孟僖子因而推知他的后代必定有顯達之人。季文子前后輔佐三位國君，他的妻子兒女不穿綢緞衣裳，自家的馬只喂青草不喂粟米。管仲使用豪華的器具，孔子看不起他，說他見識不高。何曾一天吃喝一萬銅錢，到了孫子輩就傾家蕩產。文中，司馬光對兒子說，因節儉而立下好名聲、因奢侈而自取滅亡的人有很多，不能一一列舉，只有以以上幾個例子來教誨你，你不但要自己踐行節儉，還應以此教育你的子孫。
再說“不敢為天下先”。許多人認為這句話是對老子無為思想的詮釋，是不積極進取的表現，這種理解是錯誤的。我認為應該理解為人應當謙卑和有所敬畏。
謙卑是積蓄，是力量的培植。人應該有所敬畏，應該以謙下的姿態、畏懼的心理，去認識和處理問題。我們應該謙卑地敬畏自然、順應自然；我們應該敬畏法紀、遵從法紀；我們應該敬畏道德，帶著良心為人處世。如果沒有信仰、沒有敬畏，必然處處碰壁、事與愿違。
孔子曰：君子有三畏：畏天命，畏大人，畏圣人之言。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，狎大人，侮圣人之言。意思是：孔子說，君子敬畏天命，敬畏德高望重的人，敬畏圣人的話。小人不懂天命而不知敬畏，輕佻地對待地位高、德行高的人，輕慢、侮辱圣人。
你說，你是做君子，還是做小人？
（未完待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