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01月16日
——讀邱華棟詩歌感想
◇任動
“你突然沐浴到一束光/你感到激動和溫暖/那是詩，劃過你年輕的天空/你開始用文字傾訴一切”（《葬禮》），誠如邱華棟詩歌所言，正是由于詩歌最初劃過了他那懵懂而年輕的生命天空，他才開始了延續(xù)至今的文學(xué)生涯。“詩的圣杯在你頭頂輝耀/你就是那個摘取圣杯的少年”（《葬禮》），不錯，邱華棟就是當(dāng)年那個摘取圣杯的少年，而今已經(jīng)成長為成熟而內(nèi)斂的優(yōu)秀詩人，而且，雖歷盡千帆，歸來仍是少年。
詩歌始于愛而終于美。“我至愛的詩歌，和媽媽/在夜里我想念你們，懷揣繁殖的夢/我和燈光一起發(fā)芽、開花”（《我透過黑夜看自己》），在邱華棟的靈魂深處，最愛的就是生他養(yǎng)他的母親和把他引上文學(xué)之旅的詩歌，“母親是一棵樹/而她的孩子們是一群鳥/翅膀豐滿了/他們就都飛走了/而母親把期待深深扎成根/埋入泥土”（《母親樹》）。人們最親的人，常常是母親，“如同大地將還給海一切/母親也將還給你/她的全部勞動，全部的愛”（《母親》），而人世間最無私最博大最深沉的愛，就是母愛，“我知道有時候你會突然抬起頭來/發(fā)一會兒呆自言自語地念叨/說去遠(yuǎn)方求學(xué)的兒子怎么還不回來/我就這樣看著你，媽媽/直到你的溫暖把我融化”（《意象：在冬天》）。兒行千里母擔(dān)憂，孩子在外求學(xué)、工作，是母親最大的牽掛，“我想念我的母親/我知道她在睡夢中/總是夢見有人敲門/她去開門的時候/總是一愣，然后很驚喜/抱住歸來的我/我想念我的母親/在早晨醒來的時候/沒有看見兒子/眼睛總是落下來/幾滴透明的憂傷”（《媽媽》），母親對在外兒子的思念與日俱增，也許在夢中見到了兒子，于是醒來只能落下傷感的淚珠，詩人用“透明的憂傷”比喻母親的眼淚及其蘊(yùn)蓄的復(fù)雜情感，足可見邱華棟語言的功力。“在遠(yuǎn)方，有我母親的形象和深情的目光”（《高地》），邱華棟用詩歌塑造偉大的母親形象，抒發(fā)對母愛的眷戀與感恩，直抵人們內(nèi)心最柔軟之處，飽滿深沉，感人至深。而當(dāng)我們讀到“大雨滂沱，使我思念母親/而風(fēng)中發(fā)抖的燈/使我仿佛看見你正在遙遠(yuǎn)的地方向我奔來”（《殘忍的夏天》），也肯定會淚目，詩中質(zhì)樸而奔放的情感，甚至?xí)屛覀兊臏I水如大雨一樣滂沱。
“這一切明媚而又溫情/就像我的所有關(guān)于你的記憶”（《七月里》），邱華棟放聲歌唱偉大的母愛，也縱情謳歌純美的友誼，以及所有關(guān)于美好的記憶。“無法加注的速度，是兩朵火焰的疾行/是耳朵與傾聽，是鐵向海底深處的漂浮/在1000公里的風(fēng)中我們互相致敬”（《疾行的火焰——贈劉暉》），詩人把朋友間的相知相惜比作“疾行的火焰”，單純而熾熱。對于真正的友誼來說，空間一點(diǎn)也不是問題，縱然是在相隔千里萬里的風(fēng)中，我們也能夠惺惺相惜、互致敬意。“遠(yuǎn)方的來信是一條魚/游進(jìn)了我久已平靜的水域/我的體溫驟然升高/有暖流在眼睛里走過”（《遠(yuǎn)方來信》），來自遠(yuǎn)方友人的書信，讓詩人倍感溫暖，也激起詩人情感的漣漪，以至于體溫驟然升高，有暖流在眼睛里走過，這是激動難抑情緒表征的藝術(shù)外化。
內(nèi)心純凈善良的人，看待世界一切皆美好，他也一定熱愛生活，熱愛他人與萬物。“我是云和波濤的詩人/我將我的飽含淚水的眼睛/睜開在天空下的藍(lán)色里/為你整個大地上的春天/寫一首贊美詩”（《打著星星的燈籠》），詩人要寫一首贊美詩，呈給大地、春天、天空、人與萬物。“若有什么可以被頌揚(yáng)/我將贊美上天/給我?guī)磉@一世的緣分”（《燕子歸來》），邱華棟有一顆金子般的心，他衷心感激生命的緣分，因此，他執(zhí)著地歌唱。“感謝上蒼，讓這世界充滿少女/這陽光與水晶凝成的生物/這晴空下最美麗的鳥群”（《去年》），詩人為陽光與水晶凝成的少女歌唱，稱她們是“晴空下最美麗的鳥群”，這使我們想到了著名作家劉慶邦對少女的贊美：“如果有這樣一道測驗題：你認(rèn)為人類世界最美的事物是什么？我將一筆一畫填上：少女。”“同春天一起生長的/是那些明亮的少女/她們都有美麗的名字/喜歡說一些美好的語句/給世界的陰暗部分造成內(nèi)傷”（《光芒》），劉慶邦把少女比作“人類世界最美的事物”，邱華棟則認(rèn)為少女可以“給世界的陰暗部分造成內(nèi)傷”，想象豐贍，二者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詩人還縱情歌唱大地和在大地上辛勤勞作的人們。“大地啊，你為什么使我們癡迷于你/為你歌唱，像歌唱一面永不落下的旗幟/你生長麥子，結(jié)出果實/喂養(yǎng)大眾和天才/最終你又掩埋他們，一個都不拋棄//為什么我這么迅速地向你奔來/卻永遠(yuǎn)不得靠近/我堅硬的淚水奪眶而出”（《大地》），就像著名詩人艾青，他的眼里常含淚水，是因為對土地愛得深沉，邱華棟面對大地時，“堅硬的淚水奪眶而出”，也是因為同樣的癡迷于土地的情感，在他眼中，大地就是“一面永不落下的旗幟”。“是的，我要歌唱每一個/正在尋找土壤尋找種子尋找自我的人/我要歌唱每一個立在陽光里勞作的母親/和她待哺的孩子/我要歌唱迎著世紀(jì)風(fēng)闊步走來的/每一個中國人”（《回聲》），“在我的視野里/地球就是一只蜂巢/我們每一個勞動的人/都在用汗水智慧和血/構(gòu)筑一間間蜂房”（《蜂房與勞動》），邱華棟熱愛生活，贊美勞動，更贊美大地上“每一個勞動的人”和“每一個中國人”，因為我們美好的生活皆由千千萬萬個平凡而偉大的勞動者所創(chuàng)造。
